*战后/双向救赎/正剧向
*惊变·上
*献给一位喜爱哈德的友人
26
车厢内安静了半秒。
“我走错了。”德拉科面色有些僵硬,他抛下这一句话,别过脸去不再看向那个黑发青年,转身就想将刚刚关上的门拉开。
“你准备再去走廊上转一圈,然后再到这间车厢的门前纠结吗?”哈利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机会,直接走上前去按住德拉科放在门把手上的指尖,将已经开了一条缝隙的门再度紧闭,“马尔福,我是巨怪吗,会吃了你?”
德拉科的脸上闪过几分挣扎,最终还是没有离开。他在哈利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从放大的行李箱中拿出一本魔药学的书,倚在座位上就开始看起来。
哈利对于德拉科的抗拒和抵触并没有生出什么不满的念头,慢吞吞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单手托住下巴,继续望向窗外正在飞速倒退的景色。
德拉科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总觉得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盘旋,不断地打断他的思路,不断地诱使他抬头看向对面。默默地盯着某一行魔药材料五分钟后,德拉科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将书本合起来。
“复习魔药学吗,就算到了开学,也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准备,唔,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个问题。”哈利似乎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就关注到德拉科的动作变化,一双湖绿色的眼睛在镜片后面似笑非笑,“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什么?”
德拉科的眉头一挑,下意识地就回答:“生死水……波特,你真的越来越无聊了。”
哈利看着眼前的青年比起刚才的戒备和紧绷,明显放松了一些,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走廊上传来小推车轮子转动的声音,咕噜咕噜地由远及近,两人的眼中不约而同地划过一丝怀念。对于哈利来说,这是他刚踏入魔法世界后,第一次接收到的友谊和善意的媒介。而对于德拉科来说,这是他从前不屑一顾,现在却倍感亲切的回忆。
至于纳西莎从前叮嘱自己不要随意吃这些“不够贵族”的零食?早就被德拉科抛诸脑后了。
说不定妈妈小时候也在车上偷偷吃过这些甜食。德拉科的脑中不禁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孩子们,要来些什么吗?”
推车停到了门口,女巫的脸庞上又多增添了几道皱纹,从前还带着几丝棕色的头发已经转为花白,但她还是一如七年前那样,亲切地喊着每一个学生。
“每样各来一份。”
“都要。”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哈利和德拉科不约而同地转头对视了一眼,紧接着铂金青年从鼻腔中轻哼了一声,不再看过去,而是从口袋中直接拿出一枚加隆,递了过去。
“孩子,不用那么多的,一枚金加隆足够买下我这里所有的零食了。”女巫笑眯眯地摆摆手,从推车上利落地分拣了好几份吃食和饮料,放到包厢中的小桌子上。随后又眯着眼睛看向哈利,“哦,是,是波特先生?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上列车的时候,也是这样买了好多零食……欢迎回校,孩子们,这些就当做我这个老人的心意了……啊,小马尔福先生,真是可惜啊,这趟列车上斯莱特林的学生很少见,刚才只遇到了两个,他们问我买了好多零食,可刚放到桌上又说不要了,干脆就都给你们了,愿霍格沃茨中的友谊长存。”
小推车又缓缓远去,女巫蹒跚的步伐在车厢地板上闷闷地响着,临近包厢中的欢腾随着小门的再次关闭而被隔绝在外。
小桌子上的零食几乎都堆不下,剩下的一半都被堆到了哈利身边的绒布座位上。德拉科向来不喜欢杂乱的样子,他旁边的座位还是空无一物的样子。
德拉科的眼神在哈利身旁的南瓜馅饼上留恋地转悠了一圈,但心中那些该死的“尊严”让他没办法开口去问哈利要那些零食,那些历历在目的“误触”更是让自己不愿意和哈利拉近距离。
桌上的零食摆得满满当当,德拉科的手指在空中挑剔地划了几个圈,终于落到一个巧克力蛙上。谁知道呢,其实从来看不上这些零食的德拉科也偷偷曾经收集过一整套巧克力蛙背后的卡片,这个秘密他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说过,也不打算说出去。
“斯莱特林,斯莱特林,斯莱特林……”德拉科的嘴唇小幅度地上下翕动,这一套卡片上面的巫师他早已倒背如流,其实抽到任何一个人对他来说都不算是什么惊喜,他只是迫切地希望自己可以抽到一个斯莱特林出身的巫师。
至于理由?
德拉科没有想那么多,或许仅仅是给自己带来些许心定的感觉吧。
缓缓翻开卡片,上面是一个面容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女巫,她长长的卷发被扎了起来,前额散了几缕头发下来,将她左边的眼睛几乎当了个彻底。她穿着一件绣着金色暗纹的旧款巫师袍,看起来像是一百多年前流行的款式。宽大的袍子罩在她纤细的身体上,显得有些可笑。她的眼神并不像外表那样年轻而甜美,只是定定地盯着某一处发愣。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在被其他人看着,回过头来,歪着脑袋笑了起来,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上嘴唇,微不可闻地轻笑了起来,虽然卡片从来都是静默而无声的,德拉科却仿佛听见了她在自己耳边放声大笑的声响。
可她的眼睛依旧是略带无神的。
一阵酥麻感爬上德拉科的脊椎尾部,他不自觉地颤了颤指尖。
这张卡片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无论是普通的巧克力蛙,还是发售的百年纪念版,他可以确定,这个女巫一定是最近新加上去的。
可她到底是谁,一个普通巫师是绝不可能被印在巧克力蛙的介绍卡片上的。
德拉科看了看相片下方烫金的印刷字。
皮提亚·特里劳妮
特里劳妮?这个特殊的姓氏引起了德拉科的注意。她和原来的占卜学老师特里劳妮是有什么关系吗?是同一个家族的么?
况且这一个特殊的姓氏……
德拉科陷入了沉默。
“这是谁?”哈利在不知不觉间坐到了德拉科的身边,他伸头看了看图片上的女巫,发出了同样的疑惑。
德拉科这才发现对方离自己挨得特别近,自己几乎可以数清楚哈利向上翘起的短发。呼吸本能地一窒,德拉科想向后退去,但他的另一边是车厢的墙壁,封死了一切退路。
“你离我远一些,波特!如果你的眼睛不好使,那就去换一副眼镜。哈,我也不知道这个女巫到底是谁,她一定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被加进去的——”德拉科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言,即使将没有说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
“你怎么知道?她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哈利并没有听德拉科的话,他既没有退后,也没有再靠近,和面前的青年保持着一拳之隔的距离。
刚刚好的距离,既不会点燃即将喷发的火山,也可以感受到对方紧绷的躯体,以及渐渐急促的呼吸。
哈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巧克力蛙的卡片上一共只有四百七十个巫师,包括那些已经绝版的限量卡牌——你!”德拉科觉得周身的空气有些稀薄,缺氧的感觉愈发严重,对方的靠近让他的大脑趋近停止,一股脑地就把自己掩藏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哈利并无意将眼前人给惹急了,他缓缓向后坐直,拉开了些许距离。
“这么说来,我认识的人里面,除了罗恩以外,还有一个喜欢收集巧克力蛙的人?不得不说,马尔福,你有的时候真是让我感觉——很不一样。”
“哈!想不到大救世主这么在意我,我是不是还要受宠若惊地对你表示感谢?”德拉科恶狠狠地反击回去,反正不管输赢,他在嘴皮子上从来不容许自己落入下风,“不如让伟大高尚、见多识广的波特先生来告诉我这个女巫的身份?”
哈利伸出手,用指尖覆盖在卡片的下方,修剪得宜的指甲轻轻划过那一行名字。
两个人的手指挨得很近,似乎只要车厢有任何轻微的晃动,都会顺着惯性自然而然地接触到一起。
“今年的占卜学教授似乎换了一位,很巧合的是,她也姓特里劳妮。”哈利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德拉科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女巫也许会离他们的生活如此相近——毕竟卡片上绝大部分的巫师,都早已沉睡在温和的泥土之下,只有肖像和文字供后世的巫师逐一学习。
“可是,原来的特里劳妮教授,她应该没有在大战中遭到波及——怎么会就这样换了教授。”德拉科皱着眉,这样突然的变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虽然在学校里的时候,占卜课自己从未认真上,对于这个疯疯癫癫的教授也从来没有生出过任何亲近的想法,但在很多授课老师经常发生变动的对比下,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占卜课”和“西比尔·特里劳妮”划上了等号。
变化带来的是未知,而未知,则往往是恐惧的源头。
哈利让自己放松地靠着椅背,整个人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氛:“听说是酗酒,最后一个见到她的是阿不福思,那天特里劳妮教授在猪头酒吧买了比往常多上一倍的酒,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
德拉科似乎下意识地就明白了关键所在:“她向来有些孤僻,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她已经失踪了是吗,直到开学前。”
“她的猫头鹰一直没有给麦格教授回信,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可她只是一个在所有巫师眼中不太正常的女巫,占卜课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课程,这件事情的调查就被搁置下来了。”
德拉科没好气地发出了不屑的嗤笑:“魔法部那群人当然是争着要办和清洗神秘人势力的活,那可是令人瞩目的一笔功绩。就算是教授失踪这种事情,他们也可以直接抛到脑后,简直可笑。所以学校是紧急找了一个临时的教授,啧,占卜学可不好找。”
“具体的我不清楚,也没有再问麦格教授了,她似乎也有些茫然。”哈利摇了摇头,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的心中总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和之前几次遇到危险一样,这样的直觉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帮助到自己,自然也就产生了不想将德拉科卷入其中的私心。
但德拉科却是一副颇有兴致的样子,他在桌子上翻找着属于这张卡片的包装盒,往往包装盒的里间会有一面卡纸印刷了女巫的生平信息,或许能从其中发现一些别的线索也不一定。
“唔,找到了。”德拉科从桌子的角落中翻出了已经被压皱一角的纸盒,正将纸盒拿近观察的时候,一道细碎的银光从盒子中闪了出来,以一个轻盈的抛物线的轨迹坠向地板。
“这是什么?”德拉科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
地板上躺着一个小小的银色挂坠,纤薄又精巧,如果掉在毛毯中肯定会消失无踪。
从来没有听说过巧克力蛙盒子里面会附赠其他东西的,德拉科心中疑惑,弯下腰作势要将挂坠捡起来。
挂坠上穿过的银色链条小幅度地向上动了动。
哈利几乎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个异样,心中隐隐的不安愈发强烈,他立刻站起身,低声吼到:“住手!马尔福!”
可是已经晚了。
德拉科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挂坠,就算这个时候想收回手,也因为身体的惯性而无法立刻扭转姿势。
身体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德拉科听见了哈利的怒吼,他想要重新起身,但是却在挂坠上感到了强烈的吸力,半弯下腰的身体就这样失去了平衡,向一边倒去。
而离后脑勺不到一英尺的地方,就是桌子尖锐的棱角。
那股被撕扯般的疼痛再度涌了上来,手指碰到的挂坠就像一个黑洞一样,要将自己强行带走,从身体到灵魂。
德拉科艰难地转过头。
失去平衡的另一只手向上扬起。
苍白的指尖紧紧绷直。
大脑中一片空白。
眼前救世主的五官已经开始隐隐变得模糊。
门钥匙。
心中猛然划过这个念头,但下一秒就陷入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