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鲤

*战后/双向救赎/正剧向

*摄神取念·下

*献给一位喜爱哈德的友人

25

        此刻哈利正处在一种怪异而混沌的状态中，他整个人被禁锢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中，不受自己控制地说话、走动，他能感受到这具躯壳中情绪的流动，脑内的私语，能通过这具躯壳的双眼去观察周围的一切。

        难怪巫师们自古以来总是对窥探他人记忆的魔咒深恶痛绝，这种被他人知晓内心一切的感觉就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弃一切衣物在人潮拥挤的对角巷裸奔一样令人羞耻。

        这是四强争霸赛的那一年，哈利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衬衫，外面罩着一件剪裁流畅熨烫妥帖的乳白色小马甲，领口系着一个白色的领结，衬衫的下摆被收束至黑色西裤中。虽然只能从第一人称的角度去观察此刻的穿着，但哈利清楚地知道那一天的德拉科是如何靠着这一身的打扮成为“斯莱特林最有魅力的男生”的。

        他通过德拉科看到了当时的自己，正和罗恩在一边交谈，一侧的手臂僵硬地弯成一个圈，不自然地任由自己的舞伴挽着。

        他听见“自己”的心开始加速跳动，他感到“自己”迈开脚步向着哈利走过去，他听见“自己”自己说出的那些挑衅的语句——“波特，你这是被心中的女神狠狠拒绝了吗？她现在说不定正在和塞德里克在墙壁后面甜蜜低语呢。”

        他还读到了“自己”脑海中的意识，仅仅是一个开头，自己便被一阵强烈的排斥意识给挤了出来。

 

        德拉科在哈利面前大口喘气，他双手撑在膝盖上，愤懑地瞪了哈利一眼。

        “你真的，很有天赋，马尔福，我才进去看了五分钟的记忆，就被你成功排斥出来了，比我当时学习大脑封闭术的速度还要快。”

        “那我可真的要感谢你教得好。”德拉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心里却在暗自庆幸没有被看到更加耻为人知的记忆，对于自己的自信越来越强烈，“再来一次，波特。”

        “让你的大脑放松一下，大脑封闭术是一个很消耗精神力的魔法，就算你再怎么如何有天赋，也难以在一日之内练成。”哈利摇了摇头，坚决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可今天是你来庄园的最后一天。”

        “但今天也是新年的第一天，下个学期也一样有机会，不是吗？”哈利眨眨眼睛。

        德拉科仿佛在对方的身上看见了那位老校长极为浅淡的影子。

        “最后一次。”

        这次是救世主的让步，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劝，只是提了一句：“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马尔福。”

 

        这一次看见的记忆似乎离现在很近，马尔福庄园的大厅角落里已经积攒了灰尘，自己正在餐桌边一口一口吃着热气腾腾的大餐，但从餐刀机械性地来回切割的动作来看，显然不是遇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德拉科”私下看了看，自己对面的位置和旁侧上首的位置上各自摆放着一个盘子，里面的食物显然才用到一半，只是原来该坐在此处吃饭的人却不见了。

        卢修斯和纳西莎吗，哈利心中默念。

        此时自己眼中的世界已经出现了微微的扭曲，显然是对方排斥的力量已经积聚了起来。

        但哈利这一次并不想轻易地顺着德拉科的意识脱离这个记忆场景，他的心中隐隐有一个预感，这或许将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秘密，或许和自己最近正在追查的事情有莫大的联系。

        楼上传来了隐隐的争执声，紧接着是纳西莎追着卢修斯匆匆跑向一楼。

        四周场景的波动愈加剧烈，连影像中人物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模糊。直到纳西莎尖叫了一声，德拉科的排斥突然一下变得十分不容抗拒，将哈利彻底甩了出去。

        哈利的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他十分确定纳西莎的那一声尖叫不会是毫无意义的，她在喊着些什么。

        如此简短，那个音调自己又如此熟悉……哈利不自觉地向德拉科走去，他想抓住对方的肩膀，问一问那究竟是什么。

        德拉科的瞳孔也有些失焦，他的心尖被一股强烈的不安所占据，不敢确定妈妈喊出来的那一声有没有波特听见。自己就不该那么轻率地要求哈利再一次对自己用摄神取念，自己就不该以为第一次的顺利就可以代表以后每一次都不会马前失蹄，如果哈利知道了卢修斯所谋划的，如果哈利知道自己被要求着去杀了他，如果……

        在哈利的指尖碰到自己的一刹那，德拉科如同受惊应激的猫，尾巴上的绒毛哗的一下炸开，不由自主地向身后退了一步，但脚边是尖锐的雕花桌角，一阵尖锐的疼痛从下肢飞速窜起，德拉科疼得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向另一边跌坐下去。

        “马尔福！——”

        两个人双双摔倒在地，马尔福并没有感觉到后脑勺与地砖亲密接触的疼痛与冰凉，一只温热的手掌垫在他脑后，脚上的疼痛还在顺着神经末梢源源不断地入侵他全身上下，让他没有起身的力气。

        覆盖在德拉科身上的人这一次似乎没有防备，结结实实地将他抱了个满怀，德拉科的唇瓣落在对方下巴靠上一点点的地方，甚至能够用鼻尖蹭到对方脸颊上的绒毛，用睫毛试探到对方鼻息的风向。

        唔，似乎牙齿有一点点酸？

        德拉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顾不得脚上的疼痛，拼命地推搡着身上的人，试图让其起身。

        哈利也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竟一时忘了松手，慌忙将脸颊抬起了一英寸的距离：“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唇瓣失去了紧贴的热源，开始感受到尖塔四周涌入的风的温度，心中居然对于方才意外的亲昵生出了一丝不舍，德拉科在心中狠狠地唾弃自己，感受到脚上如潮水般褪去的疼痛，抓住手边的魔杖，一个用力挥动了一下，将对方击飞了出去，又以狼狈的姿势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你最好祈祷我妈妈能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发现她信赖的家庭教师在顶楼吹了一夜的冷风！”

        摔下这句狠话，德拉科头也不回地匆匆下楼，直奔自己房间，反手将房门用力砰上。

        再也不会，绝对不要，再和波特产生任何联系了！德拉科在心中这样想着。强烈的羞耻心将隐秘的窃喜覆盖，如同汪洋假装不知道海底峡谷的存在。

 

        此后的两天，德拉科用大量的训练和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向一个被抽动的陀螺一样旋转不停，像遇见水源的干海绵一样吸收外界的信息，再也不去想那个伟大的“救世主”。他不想关心哈利是如何逃离自己的定身咒语，也不想关心为什么这两天纳西莎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来责怪自己的“幼稚”和“恶作剧”。

        “妈妈，我想通过特殊通道回校。”德拉科从饭桌上抬起头，即使只有两个人在宽敞的高厅中用餐，纳西莎依然将食物准备得十分丰盛。明天德拉科就要前往霍格沃茨继续最后一个学期的课程了，纳西莎难免心中不舍，即使她并不算一个唠叨的母亲，仍旧免不了多叮嘱几句。

        纳西莎盘子中的食物并没有动几口，她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开口否定了德拉科的提议：“恐怕不行，小龙。我们已经没有这一份特权了，更何况现任的校长是格兰芬多出身的，即使她素来有公正的名声，我相信你也不想在此刻去承担一份节外生枝的风险。乘坐火车去学校吧，妈妈相信你可以找到一间称心的车厢的。”

        她手中的刀叉一直在缓慢而优雅地摆动，这来源于长久以来养成的用餐习惯，但她的眼里只有即将离去的德拉科，是自己的孩子，也是自己唯一能够无条件信任的亲人。但现在魔法世界的舆论环境让自己寸步难行，连以往几次厌恶的拥挤站台也成为了明日念念不忘却不能前往的

        德拉科似乎能感受到纳西莎的不安，他抬起头，递给了她安抚性的暖意。

        “等我顺利毕业，马尔福家族没有那么轻易就会倒下的，妈妈。”

 

        第二日的阳光很好，透过稍厚的云层洒落下来，德拉科再一次站到九又四分之三的站台上时，只感到一阵恍然，也不知是时间过得太慢，还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他在车站的角落里站了一会儿，他看见了四处吵嚷、热烈拥抱的学生们，也看见了被所有人故意“无视”的几个斯莱特林，强烈的危机感让德拉科决定等到最后再上车，然后迅速找一个人少的车厢坐下。

        可想象总是美好的。

        当德拉科揣着被施过缩小咒的箱子踏上火车时，周围的车厢里早就坐满了学生，激动的讨论声几乎可以把车顶掀翻。他一路上走过去，一直走到火车的最前方——那里曾经是校董们的专属包厢，但现在马尔福家族的铭牌在不知何时已经被取下，留下一块浅色的印记。

        早该预料到的，不是吗？德拉科撇撇嘴，转身就向着反方向走回去，他宁愿再仔细找一遍，也不想去级长车厢遇见罗恩赫敏他们，哦还有那个自己不想提到的人。

        两边的车厢都充斥着烟火人气，只有中间的走廊空空荡荡，德拉科甚至能从嘈杂中分辨出自己的脚步声，这让他感觉到一丝怪异的寂寥。

        那就这边吧，德拉科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里面似乎只坐着一个人，他的脸在车门小小的玻璃窗之外的地方，看不清全貌。

        也许是一个和平的赫奇帕奇呢？或者孤僻的拉文克劳也行。德拉科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门。

        “这里还有位置吗？”他第一次在返校的列车上发出这样的礼貌性语句。

        “随意。”那个人从面向车窗外的姿势转成了看向德拉科的方向。

        此时德拉科刚刚踏入狭窄的包厢，将门关山，但等他看清了对方的脸，那一句“谢谢”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哦，梅林，真是见鬼了。

        怎么又是你，波特。

 

        德拉科感到自己的唇瓣开始变得灼热，就像昨天与对方肌肤相触时感受到的那股惊人的温度一样。

        不耀眼，也不滚烫，也仅仅是，不想离开而已。

        或许有些人生来就拥有者让人趋之若鹜的能力。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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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后：

        回校啦回校啦哈哈哈哈激动地搓搓手